“牛郎織女”與漢代婚姻
牛郎織女（剪紙）
牛郎織女神話開始于先秦時代，到了漢代逐漸被生活化、世俗化、情欲化，人們以人間男女的七情六欲相比附，宣泄自己的意志。《漢書·武帝紀(jì)》載：元狩三年（前120），漢武帝為攻伐吳越而在上林菀（今陜西長安縣）“發(fā)謫吏穿昆明池”，昆明池酷似天河，并按“左牽牛右織女”的格式，雕刻牛郎織女石像于昆明池東西兩岸。雕刻者是民間工匠，民間工匠按照自己的思維和熟知雕刻塑像：牽牛像（高258厘米）位于東岸，上身微微傾側(cè)，五官清晰，短發(fā)，臉闊眉突。右手曲肘上舉，左手貼于腹前，作握韁牽牛狀。身著交襟長衣，腰間束帶。眺望遠方的目光和緊閉的雙唇，表現(xiàn)了人物堅毅憨厚的性格特征。織女像（高228厘米）位于昆明池西岸。人物臉形圓潤，辮垂腦際，身著右衽交襟長衣，雙手環(huán)垂于腹前，整體為跽坐，為漢代婦女操機織布的勞動形態(tài)。這一切表明牛郎織女神話已世俗化，在漢代人心目中，他們就是普通勞動者的形象，賦予“神”以人情、人性，并將“神”世俗化，把神話中的“神”變成“人”。從塑像的形態(tài)看，牛郎織女已具備神話的條件，從而得以在民間流傳。
牛郎織女神話產(chǎn)生于漢代，它并非漢代先民憑空“虛假意識”編造，而是以幻想的手法、超現(xiàn)實的敘述再現(xiàn)漢代社會“現(xiàn)實本身”。近年來，南陽、四川等地出土的漢代墓葬牛郎織女漢畫像石則是有力佐證，只不過它是符號性的，但通過對符號的闡釋，不難看出漢代以耕織為生活源泉的農(nóng)業(yè)社會特色。故而，后人可以通過神話了解到過去人的生活，再現(xiàn)他們的所知、所想和所愿。把神話和社會現(xiàn)實結(jié)合起來，有利于我們更好地進行研究。
牛郎織女神話對漢代婚姻生活的反映如下：
婚姻是人一生中特別重要的一件大事，在古代，婚姻絕非個人的私事，它牽涉家族、社會關(guān)系，甚至政治等方面。因此婚姻禮儀實際上也反映了一個時代的多種社會關(guān)系、生活觀念等方面的內(nèi)容。諸多事例都說明了這一點。
（一）以才能為婚
在中國古代社會中，因為一個家庭一般只有男人參與社會活動，因此一個男子的才能是一個家庭富貴和貧賤的決定性因素，因此選擇婚姻的時候，男子的才能自然會特別引起關(guān)注。《史記·張耳陳馀列傳》說：“張耳者，大梁人也。其少時，及魏公子毋忌為客。張耳嘗亡命游外黃。外黃富人女甚美，嫁庸奴，亡其夫，去抵父客。父客素知張耳，乃謂女曰：‘必欲求賢夫，從張耳。’女聽，乃卒為請訣，嫁之張耳。張耳是時脫身游，女家厚奉給張耳，張耳以故致千里客。乃宦魏為外黃令。名由此益賢。”從這則故事中可以看出當(dāng)時人們考慮婚姻時，才能是非常重要的方面。張耳也是靠著自己的本身的“賢”而最終結(jié)成了良緣。即便到了門第婚開始大為風(fēng)行的東漢末年，選擇婚姻時也特別重視男方的才能。
在漢代被世俗化了的牛郎織女傳說中，牛郎、織女可望而不可即的婚姻悲劇，同樣是兩漢時期婚姻選擇重視男方才能的反映。其實，阻隔牛郎、織女的，不是河漢，也不是當(dāng)事者本人，而是由漢代婚姻關(guān)系構(gòu)成過程中自然因素與社會因素之間的復(fù)雜關(guān)系所決定的。
（二）以財產(chǎn)為婚
財產(chǎn)在婚姻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漢代已然如此。《史記·陳丞相世家》記載陳平“少時家貧，……及平長，可娶妻，富人莫肯與者，貧者平亦恥之”。陳平因為家貧，而富人不肯把女兒嫁給他。由這則事例可知當(dāng)時普通人家嫁女，夫家的財產(chǎn)的多寡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入漢以后，隨著門第婚的強化，不同階層之間結(jié)婚變得更為困難。門第婚中始終有財產(chǎn)的因素存在，各大豪族富人集團之間的相互通婚，更是注重財產(chǎn)的多寡。
（三）兩漢時期嫁娶奢靡之風(fēng)盛行
在西漢，婚事的舉辦奢靡異常。西漢蜀地巨商卓王孫給其女卓文君的隨嫁物品是“僮百人，錢百萬，及嫁時衣被財物”（《漢書·司馬相如傳》），價值約在三百萬錢以上，相當(dāng)于中等家庭300戶的家產(chǎn)。成親之際，難免還要大擺宴席，其奢靡程度同樣驚人。東漢時議曹史展允因收入有限，至五十歲時依然“匹配未定”，后在其上司和同僚幫助下，方勉強湊足聘金。
漢代嫁娶奢靡的社會風(fēng)俗和擇偶的種種要求在牛郎織女故事中都有所反映。《歲時廣記》卷二六引《荊楚歲時記》載：“嘗見道書云：牽牛娶織女，取天帝二萬錢下禮，久而不還，被驅(qū)在營室。”
造成牛郎織女悲劇的原因，表現(xiàn)為社會的傳統(tǒng)力量、固有觀念、文化習(xí)俗和道德規(guī)范。因此它便成為兩漢時期世俗生活的真實寫照。
通過牛郎織女神話可以了解過去人的生活，再現(xiàn)他們所生活的真實社會。同時，牛郎織女神話傳說還大力宣揚人性，歌頌人間真情，鞭撻人情中的炎涼。故事中的牛郎憨厚樸實、心地善良，表明傳統(tǒng)文化中對做人的基本要求，具有時代和民族的文化特色。另外，牛郎與織女的結(jié)合是有著深厚的民族文化基礎(chǔ)的，這里的牛郎是千百萬中國家庭中男性的代表，而織女則是靠織布為主的千百萬中國家庭中勤勞、善良的女性代表，他們組成了一個男耕女織的家庭，自給自足，它正是中國封建社會時代基本家庭模式和家庭生活的縮影。不難看出，這正是研究牛郎織女神話的深刻意義所在。
（編輯：高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