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飛虎將軍》劇照

　　閩劇《林則徐復出》劇照

　　豫劇《天職》

　　由中國戲劇文學學會主辦的第八屆全國戲劇文化獎頒獎暨優秀劇目展演在江蘇海門如火如荼地進行。此次展演劇目以戲曲為主，豫劇《天職》、雷劇《黃飛虎》、新編歷史京劇《飛虎將軍》、自由體實驗戲曲《秀才與劊子手》、淮劇《寶劍記》、蒲劇《青絲恨》、閩劇《林則徐復出》、海門山歌劇《江海潮》，8臺戲分別在與戲劇有百年之緣的南通更俗劇院、更俗劇場和海門人民大劇院上演。這是該獎首次在縣級市舉辦展演，但觀眾對展演劇目的反應程度之熱烈卻出乎專家評委和演員的預料，中國戲劇文學學會會長曾獻平一語道破原因，“能跟觀眾結合的才是戲劇，好的戲劇必然要打通演員、觀眾和專家評委的隔閡。”

　　觀眾愛看什么

　　《天職》讓人熱淚盈眶，“飛虎將軍”翁國生的打戲引來陣陣喝彩；《秀才與劊子手》引發不同層次的觀眾捧腹大笑，賈菊蘭的水袖讓人驚嘆，不一而足。中國戲劇文學學會副會長姜彤林介紹了為何會精心挑選這8臺戲赴演，“這8臺戲各有各貌。重要的是，出品單位的運營體制不一樣，民營院團、省級重點院團、地市級、縣級院團和專業院校都有，我們認為，展演劇種和出品單位類別盡量要廣，這樣才能多方位地折射當下戲劇的生存狀態，同時和當地觀眾深入地交流。像《天職》只是縣級劇團出品，觀眾很受感動。我認為，這部戲是近年出類拔萃的主旋律戲。這種戲很難成為大多數院團聚焦的案例，因為創作難度太大。該劇的收尾是晚會化的，故事發展經常突然止住并做一些人生觀的抒發，這種處理偶一為之可以，多了就會損傷藝術質量。《秀才與劊子手》在南通的反響這么好超出我的預期，其中每個處理都有戲曲的底蘊和內涵，其原始的話劇文本也比較好，這部戲的實驗意義對未來戲曲的走向有一定的導向性。它更像一個學術成果，思想性、藝術性和通俗性兼顧，目標人群廣泛，不管是學院派還是老百姓都通吃。此次展演，當地大學生和南通的基層市民都很喜歡，很多笑點在北京和南通的反響是一樣的。大家常說的雅俗共賞，這部戲做到了，也給了大家啟示。但《秀才與劊子手》對戲曲創作和傳播不具有導向意義，只有中國戲曲學院這樣的專業院校才有這么多曲種的演員，能駕馭這樣的結構。對中小城市來說，《飛虎將軍》這樣完整、常規的作品更具有普適的意義，戲曲的程式、表演很規整，有一個環環相扣、順暢完整的故事，又接地氣。《飛虎將軍》《寶劍記》和戲曲主流發展趨勢是吻合的，其表現基本上代表了專業演員、編導、舞美的水平。《寶劍記》在江南有很多版本，江蘇省淮劇團這版在劍上做足了文章，主演陳澄是淮劇領軍人物，與飾演吳漢的陳明礦是夫妻，因此吳漢和王玉蓮的情感戲做得特別到位，吳漢、王玉蓮和吳漢母親三個人的內心挖掘得很透，把這個戲由故事戲變成了人文戲，對傳統戲的顛覆很大。《青絲恨》秉承了山西戲曲的優勢，主演賈菊蘭打神廟，水袖舞得讓人目眩神迷。”

　　怎樣打動觀眾

　　在展演過程中，戲曲程式、故事性和主題成為最容易引起觀眾興趣的看點。翁國生的打、賈菊蘭的做自是不必說。值得關注的是，戲劇主題的當代性以及與時下觀眾觀賞心理的結合需要引起戲曲工作者的重視，尤其是地方戲如何打動本地受眾之外的觀眾，如何讓地方戲走出地方，更好地傳承發展，這顯然是懸于不少當下地方戲劇工作者心頭的一個重要課題。福州閩劇院院長楊東說：“在閩劇走出去的過程中，語言是障礙，外地的觀眾聽不懂，但藝術的魅力也在于此，觀眾可以通過字幕、劇情介紹、程式表演去感知閩劇。去年，我們的《王茂生進酒》在北京演出，觀眾的感情也隨著劇情發展而起伏，就此看來，語言的問題還好克服，關鍵是表演能讓觀眾接受嗎？程式就至為關鍵。此外，作為新一代的戲曲工作者，這兩年感觸特別深，題材也極為重要，《林則徐復出》最初的主題是圍繞禁毒，但現在國家在強大，人民素質在提高，光講禁毒還無法完全扣住時代的脈搏，后來，我們把戲的主題升華為‘擔當’，老人摔倒了，旁邊的人去扶一把，這就是擔當。”

　　另外，故事性也是戲劇發展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如此次展演的《飛虎將軍》改變了過去“認親”的劇情，而是改為草根放羊娃安敬思如何發達成為猛將李存孝的故事，草根的成功是一個具有時代性的話題，同時又結合了性格悲劇的戲劇結構，一嗟三嘆。戲劇評論家黃心武認為《飛虎將軍》應該再多突出一些草根特性，會更具有當下意義，他說：“草根安敬思能和大自然、羊群和諧相處，為何一入世就不適應，產生性格悲劇？自然法則跟社會規則究竟有哪些不可調和的矛盾，如今，現代人對大自然都有一種向往。如果把他在大自然的生活更多鋪墊些，這部戲的悲劇性會更有沖擊力。”

　　此外，黃心武則提出了戲曲工作者容易忽略的細節，那就是宣傳的導向，如《秀才與劊子手》，他說：“這部戲很通俗，但其宣傳冊上寫到了‘異化’兩個字，這是學院化的說法，普通觀眾并不關心這個，對他們來說，秀才給人的啟示意義，更在于知行合一，人要有一門手藝能養活自己，才能立足社會。”

　　對于戲劇如何吸引年輕觀眾，劇作家張健鐘認為，“戲曲是角兒的藝術，人物形象是最先被觀眾感知的，因此，一出戲如果寫出雙重性的戲劇結構，對年輕人會很有吸引力，就像李存孝的性格悲劇、秀才與劊子手的人性復蘇。”

　　好壞觀眾說了算

　　全國戲劇文化獎由現場觀眾當場打分，好壞觀眾說了算。觀眾的口味是不同的，有的愛話劇、有的愛京劇……因此，公平起見，主辦方也盡量讓打分的觀眾有的放矢。

　　對于觀眾不了解的外地劇種，評委會則會采取綜合評定的辦法。如此次演出的雷劇《黃飛虎》，姜彤林說：“雷劇《黃飛虎》是民營劇團廣東省湛江市半島雷劇團出品的傳統戲，它們是弱勢劇種和弱勢團體，卻感動了很多評委。它的舞臺呈現和四功五法，顯然和《飛虎將軍》是沒有可比性的，但它的價值就在于這樣一個民營院團對瀕危劇種的堅守和保護。‘雷劇’這兩個字就足以成為大家關心的重點。”

　　曾獻平說：“評獎關鍵還是要考慮戲劇跟觀眾的結合程度，這個是最重要的。比如，《天職》具有重要的當代意義，翁國生的表演水準受到觀眾的熱捧，《秀才與劊子手》的多個戲種結合的創新讓觀眾感到新奇。觀眾熱愛的就是我們推崇的，當然，評委會也會充分考慮雷劇的弱勢因素。”

　　這次為基層觀眾演出的經歷讓演員翁國生難忘，他說：“這次展演給我們基層的演員提供了展示的平臺，讓觀眾了解我們南派武戲，了解我們年輕的團隊。觀眾對我們的表演反響很熱烈，在我眼中，只要作品能深受觀眾的認可，就是主流作品，所以包容很重要。全國戲劇文化獎搭起了連接演員、觀眾、同行之間交流的橋梁，不同身份、不同院團、不同劇種之間可以充分溝通，充滿了包容性，充滿了平民性。”